手記簿公告
風淡雲清,是我最近的心情。

目前分類:藍色:我在世紀末的巴黎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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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世界報,樂夢得。我的法蘭西經驗)

父親是德國人,但是她不會說德文,一點都不會。對於德國完全不瞭解,

『因為父親完全不提德國的事情,從不跟我說德語。』

關於他的父親,似乎有個故事。

誰會對自己的家鄉絕口不提?誰會不跟自己的孩子說說自己血液的故事?

他父親選擇停止傳遞他的母語、母文化。



『是啊!我發燒了!沒關係,只要有水,我吃個藥就好。』

我繼續說:

『你朋友還是沒回來,我們出去走走吧!出去走走對你也比較好一點。』

我們只進得了大門,第二重門依然開不了,只坐在中庭階梯。

『在街上你更可以大聲的哭了,盡情的哭出來,對你會比較好。』

她說:『可是在街上我就不那麼想哭了。』

她紅著鼻子,

『當我在難過、悲傷時,我總是給自己三天時間傷心。』我說

『三天?太長了!』她一笑。

『你慢慢來。我想人生不順才是常態,你的也是吧。』

她點點頭『是啊!』

『也許你朋友們都去找你了』

『不可能,能去哪裡找我?首先一定從熟悉的地方找起,就是這裡!但他們都沒回來。』

『不會的,也許他們等不到妳,還在你們去過的地方找吧!』

『至少我妹妹也不該離我而去啊!』

她又開始負面思考。

 

我們再度回到街上,

我說:『我們去旅館借廁所吧!』

『不可能吧!』

『沒關係,試試看。』我內心也充滿懷疑啊!但總要一試。

於是我們走進路上的第一間旅館

我跟櫃檯的男子說『對不起,我們一直找不到廁所,我們可以借用你們的廁所嗎?』

此時,正好幾對法國夫婦回旅館要領鑰匙,

那男子連考慮都沒考慮地說:『沒問題,就過了前面的樓梯,後面就是廁所。』

喜出望外。

旁邊的法國旅客都不斷稱讚地說:『Il est très gnetil!』(他人真和善啊!)

終究還是有好人的,我們的壓力終於卸除。

 

出了旅館,沿著週邊街道逛了一圈,

建議找一間咖啡坐下來休息,享受一下暖氣,她倒是想回去看看朋友是否回來。

她跟我賭:『你賭,回來沒?』

『回來了!沒問題!』好似超能力非常強一樣。

 

此時我發現我們距離盧森堡公園只有一條街的距離。

 

沒錯,我的直覺是正確的。或說,胡扯的直接性語言還真的成真。

真的回來了,她妹妹跟幾個朋友已經回來,

雖然帶著鑰匙的那位朋友,還沒回來。

所有的朋友,哥倫比亞人都圍坐在中庭,她跟朋友激動地用西班牙語又說又叫地,

淚水再度留下,只是這一次包含了喜悅。

 

她跟我說:『我們去pub吧!』她把剛剛她們用西班牙語討論的結果告訴我。

『我請你吧!我的天使!』她說。

我跟著哥倫比亞人的腳步,她勾著我的手,

在轉角的第一間Au chai de l’Abbaye

26 rue de buci

我們擠不進去,在有幾個暖爐可以溫暖身子的戶外座位坐了一下,

她們覺得氣氛不對、不夠,

她們要找的是音樂要夠重的、夠熱鬧的咖啡、酒吧。

我們最後停在Bar du Marché

75 rue de seine

她對我說:『音樂可以洗去憂傷,忘記憂愁!』

 

我相信她也是上天派來的天使!

在這間Bar裡,不斷播放著70年代80年代的老歌,

People Need Love

Ring Ring

Honey, Honey

I Do, I Do, I Do, I Do, I Do

Mamma Mia

Dancing Queen

Money, Money, Money

Knowing Me, Knowing You

Take A Chance On Me

Voulez-Vous

Gimme! Gimme! Gimme!

I Have A Dream

ABBA的暢銷曲,

還有

YMCA……

 

唱了歌、

喝了la blache身體漸漸暖和,

也就陶醉在子夜、橘紅的燈光、半睡半醉之中。

 

夜漸離去,有人喝醉先返、有人累了先坐著休息,

我們在五點半,在她們的salon把底片耗盡,

第一班的捷運已經發車,

我要趕8點的TGV高鐵回法國西部的Poitier

她要送我,

我說不用,外面很冷,你先休息吧,你不是下午要搭飛機回西班牙?

 

我在Place de l’odéon跟整夜未眠的外國幽靈一起飄上捷運。

我們沒有交換任何聯絡方式,因為都是旅人。

 

跟天使聯絡的方式,只要祈禱。

 

我回頭,果然是她M

Surprise

我真的說不出話來。

 

她是W朋友的朋友的妹妹,

嗯,有一點複雜。

跟她bisous,然後彼此熱請的擁抱。

我們聊了好一陣子,根本沒理會別人,

這一次,她的法文進步許多,我們用法文溝通。

甚至一起跳了一段舞。

這一次沒有YMCA,但是有黃飛鴻的主旋律。

 

她已經完成論文,即將口試,已經在美國邁阿密的度假旅館找到工作,

多語言能力讓她勝任在觀光勝地與不同國家觀光客溝通。

我已經搬到巴黎,開始蒐集資料、寫論文。

 

今晚是她在巴黎的最後一晚,

她到這裡找研究資料、拜訪老朋友,

朋友找她一起出來熱鬧。

但是不會停留太久,她需要整理行李。

 

T稍後問我:『她是誰?怎麼不知道你認識這麼多女生?』

他馬上流露出敏感好奇的特質

『她不會是「你的」朋友吧?』

熱情的南美人容易讓較為冷淡的法國人誤解。

 

我們還是沒有交換任何聯絡方式,因為依舊是出外人。

 

Fin/end

2001春天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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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色世界報,樂夢得。我的法蘭西經驗)

我在世紀末的巴黎

全文連結如下共11篇



(1)     (2)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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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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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拍她的肩:『哭出來會好些。沒關係,不用擔心,當你傷心的時候,就大聲哭出來吧!你的聖母會知道的!』

她抬了頭,看了我一眼,她紅著雙眼地說:







『媽媽在遙遠的地方哪!』

『是啊!可不是嘛。』

她的藍色眼睛變成汪洋大海,不斷溢出傷心的苦果。

於是她摟著我的肩膀,顫抖著身體,由輕啜而至不顧一切地

用一種聲音高低起伏著,

訴說著她的害怕、恐懼、傷心、孤單、無依無靠,

需要媽媽的她遠至異鄉,再怎麼堅強地努力,終於也崩解了!

我真的相信,聖母也會聽見她的傷心,

正如同,今夜我目睹祂的神蹟,

是的,跨宗教的神蹟。

她的聲音稍歇,抬頭地說:『是啊!usted es mi angel

我遞給她隨身面紙,讓她擦了擦花了的臉。

她帶著暗啞的聲音說:

『朋友們正在吸毒,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我當場也在、也看到了,但是我一出現客廳,他們全部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爲什麼?明明就有吸毒嘛!我身為你們的朋友,重要的就是你們、你們的內心,我全然接受,我也接受你們吸毒的事實啊!爲什麼每次我一出現,他們就什麼都不說?』

『這…….被你的朋友排擠在圈圈外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真的不明白啊!我愛他們啊!他們難道不明白嗎?』

『你朋友是否常認為你很嚴肅?』

『我想這是問題所在吧!但是有很多問題我們該好好地想一想,不是嗎?』

她又落淚。

『我想家,我想回家,我想媽媽……..

她媽媽是哥倫比亞人、爸爸是德國人。完全不會德文,因為她父親絕口不提德國、亦不跟他用德語交談。

我確定我又發燒了,覺得自己的體溫不斷地下降。爲什麼在台灣感冒少發燒,在法國卻是感冒燒退了又發,已經快一個月,怎麼回事?

她發現我身體顫抖著,看看我說:

『你的眼睛跟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她摸了我一下額頭,『你發燒了嗎?』

我點點頭……

沒吃藥、沒熱水、又熬夜不眠,全身痠痛在這夜半寒冷巴黎、世紀末後的第一天。

2001春天  

到底我要寫到何時這件事才會寫完呢?自己都寫到煩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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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又開始覺得冷了,可能又開始發燒。

盧森堡花園在河左岸,大、小皇宮在河右岸。

過了亞歷山大橋,逆河而上,過了熙堤島就可以找到回她朋友家的路。

因為她寧願相信我剛剛的建議:她的朋友已經回家裡尋她。







到了河右岸,紛亂的景象稍減,但是仍有許多遊魂不斷地在夜巴黎游走,

不歇的Bonne Annee!在陌生人之間問候著

新年快樂!

我跟她不斷地對話著,步伐稍快地朝著盧森堡花園這座心目中的燈塔走去。

一路經過的酒吧熱鬧無休,裡面的人開心地、瘋狂地舞動著,

手上拿著啤酒、調酒,隨著音樂大唱大叫著。

『在遇見你之前,我跟聖母祈禱,希望能夠在路上遇見一位天使,今晚能陪伴我。而你就這樣出現了!』

內心的驚訝讓我不禁微笑。

『不不不!你才是我的天使。』

我試著跟她說因為我們都是好人,才會相遇。

我的天使出現在世紀末的巴黎叫做Alexendra

兩個天使手牽著手,抵達她的朋友家,

但是燈火仍未點上,依舊無人。

她開了大樓一樓的密碼所,我們只進得去中庭,只能坐在階梯等著。

她又提了朋友的話題,

我這一次不再讓她圍繞著朋友的背叛,

我直接問她,『是不是你的價值觀跟他們的不合,或是你要求他們配合你的價值觀?如果是這樣,會不會是你要求朋友太多?你應該可以接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秘密,而不試試著去控制他們。』

她終於終於說出問題的癥結:

『他們是在吸毒品啊!不論我怎麼規勸。有多少人因為沾了毒品而毀了自己的人生啊!他們都知道的。』

我只能針對他的情緒說些什麼了

『你真的又氣又傷心。』

『是啊!就是這樣,真的很氣!』

她邊說,淚珠又留了下來。

『讓我覺得很孤單,好想家啊!』

她的趴在我的肩上哭了起來。

我任她渲洩情緒,輕拍她的肩

『媽媽!媽媽!』

2001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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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樣的,不只是這樣而已。』她低下頭,

褐色長髮遮住臉龐,她用手拭去淚水。

『到底發生什麼事?』



我糅糅發燒的頭,頭痛仍在。

夜半巴黎溫度下降的很快。

她穿皮鞋,經過一個晚上的折騰,腳也疲累。

點點燈光,滿街人群,不寂寞的巴黎。

 

在大皇宮小皇宮前的岔路,我們還是沒有發現流動廁所,

可能是今天晚上的活動跟觀光客太多,把所有廁所都收起來。

『要不要用投幣式廁所?』我問她

『我沒有零錢。』她說

『沒關係我有。』

『不好吧!再說,再找找看。』她很堅持原則。

 

她一直很擔心耽誤我的行程,

在亞歷山大三世橋頭,我說我想去看一下香榭大道的活動。

她需要找到廁所,而我不知道朋友家的方向,

即使她說自己一個人也沒有關係,我還是不敢讓她一個人走在這彷彿亂世的街道裡。

眼神是無法說謊的,她的藍眼睛正傳遞出害怕。

『那怎麼辦?一直找不到廁所。』她說

『不然你要不要到我朋友家那裡借廁所?』我問

『但是我朋友住在盧森堡公園附近,距離這裡比較近。你要不要一起到我朋友家?』

我決定跟她一齊往朋友的住處走去。

『也好。然後我借用一下電話,看看朋友朋安到家了沒有。』

 

『其實,我跟朋友大吵一架,他們都不聽我的勸告。一氣之下我就不管他們,自己跑了出來。他們卻也不管我,甚至沒有人來追我。』

『也許他們正在找你,只是人多、事雜,找不到你吧!或許他們已經在住的地方急著等你回去。』我說。

『也許吧!我很生氣他們當面接受我的勸告,但是卻又背著我一起起鬨。我就像傻子一般!今天晚上就又是如此!我外出後一回到家,看見他們之間充滿奇怪的氣氛。讓我覺得他們的距離很遙遠。』

『你覺得自己是在他們之外的,你跟他們不屬於同一個團體的。』我的同理心用得不好。

 

2001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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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有結夥的青少年經過我們,令人感到不安。

我提議:

『我們邊走回市中心吧。我要往香榭利舍大道,你呢?』



她說:『我很想上廁所』我笑了出來。

她打我,邊笑著說:『我不是開玩笑的!』

 

Ok!我們找找看有沒有投幣的公廁好了。』

在大型節慶或活動時,巴黎市政府一定會準備一些臨時廁所,放在主要景點周圍。

OK!』她回應著,邊挽起我的手。

我改勾著她的手臂,減少尷尬,而且她會感到比較平安。

 

 

『你知道跟倫比亞吧?』她問我,我點點頭。

『你不會認為我們是毒梟國家吧?』她繼續問我

『雖然聽過,但是我也聽過哥倫比亞的其他事情。』我說。

『這些都是美國電影害的,還有美國的新聞,好像那一、兩個毒梟代表了我的國家。』

我聽的出來她對美國很不滿。

『我們是熱帶國家,有美麗的山川,多變的地形跟氣候。我們還有很好喝的咖啡!而且哥倫比亞人又善良、又熱情。』

『有機會你一定要來我的國家旅遊!』

我相信哥倫比亞人是熱情的!

 

然後我們沿著賽納河走著,

邊讚嘆夜色的美、剛剛鐵塔煙火的壯觀,

她就又想起她的朋友,淚水又留了下來。

 

『為什麼你這麼哀傷呢?我們就快找到你的朋友了啊!』

『不是這樣的,不只是這樣而已。』她低下頭,

褐色長髮遮住臉龐,她用手拭去淚水。

『到底發生什麼事?』

 

2001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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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稍停了腳步,沒有像之前那樣匆忙慌張。

『我跟我的朋友們原本在鐵塔下,瓦爾索菲廣場。但在煙火施放時被人群衝散了!好多扒手!好可怕啊!』

她的藍眼睛在告訴我深深的恐懼。



『對啊!真的很多扒手!我朋友的背包也整個不見。』我說

『我們的害怕是一樣的,我們休息一下,可能會好一點。』

她點點頭。

在接近紐約大道附近有許多椅子,不難找個地方休息。

一坐下來,她說:

『你不急吧?你還跟你的朋友有約嗎?』

『沒有,沒有。我已經跟朋友走散,只要慢慢回去住的地方就可以。』

我覺得她擔心耽誤我的時間。

 

於是她放心地哭了起來。

 

『我很害怕啊,巴黎好像瘋了!那麼多喝醉的人,一看到人就一定要說Bonne annee,然後貼臉頰,很可怕!請問我可以跟你相伴,一起走回市中心嗎?』她說。

『可以啊!』老天爺聽到了我的祈禱嗎?

 

『請問你是哪裡人?』

『台灣人。你呢?』

『我來自跟倫比亞。』

見識淺短的我,不知是哥倫比亞洲或是國家,她的英文說得這麼好。

 

『我住在法國外省,今天跟朋友一起來倒數。對啊,我正在學法文,明年要進研究所。你呢?』

她在巴塞隆納讀書,跟朋友一起來巴黎渡假,學的是企管,碩士班,明年即將畢業。

我現在明白為什麼她不太會說法文,但聽得懂的原因,

她是哥倫比亞人,西班牙文當然流利,可以直接到西班牙讀書。

 

在交換我們的基本資料,她的情緒也平緩不少。

 

『台灣哪!我知道。另一個中國人的國家。』

可能在哥倫比亞有很多台商吧。

 

不斷有結夥的青少年經過我們,令人感到不安。

我提議:

『我們邊走回市中心吧。我要往香榭利舍大道,你呢?』

 

2001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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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口氣,決定沿著賽納河畔往香榭莉舍大道走去。

多麼希望能有個人陪伴。

心中想著:

若有個旅人,一個迷路的旅人,

一起在夜晚閒晃巴黎,也是好的。

跟上天祈願,跟熟悉的佛陀喃喃自語。



背好背包,將相機收好,儘量避開玻璃舖成的馬路,

正要往河畔走去,

跟著前面的人潮移動,

打算藉河流的流水參考方向,

也發現夜半巴黎有著靜謐之美,

一種氣度大方的優雅美感。

幸好前幾天的持續寒雨,今夜暫停,

風也不大,只是濕冷了一點。

希望自己的發燒,能夠不會太嚴重。

 

忽然左側有個人,一個女生,

跟我說了一堆話,

由於專心盤算著下半夜的行程,一時沒反應過來。

Pardon!』我說

vous etez seul?』你一個人嗎?

是啊!『oui, mais en effet, j’ai perdu mes amis…..

只是我弄丟了我的朋友,我正在找我的朋友,

他們不知道哪裡去了,所以現在我是一個人。

Pardon!』她說

我再說了一次我剛剛說的法文,

可能是自己說的太糟。

est-ce que tu parles anglais?』

你說英文嗎?

 

oui』我說,

於是她開始說了她的故事………….

 

2001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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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末的華麗煙火結束,廣場上亢奮的氣氛仍久久不散。



人潮漸散,四佈的警車、藍黑制服的警察現形。

而在廣場道路上不時傳來鬧轟轟的音樂,

煙火施放前,穿梭人群之間的青少年,現在一群群的各聚角落。

各國觀光客在不同方向的道路上各自大笑,

或是大喝紅酒、香檳,

然後,用力將瓶子甩在路邊、路上,彈跳的玻璃令人心驚,

有人咒罵著,有人抱怨著,但是玻璃與雨霰一般未歇,

如兵荒馬亂,

滿地砸碎的香檳瓶堆滿每個角落,

許多喝醉的人們、迷茫的眼神,

不知是敵是友的群眾,

不知誰是扒手,

可怕的世紀末,

只有各自找尋路徑返回暫歇巴黎安全之所在。

 

拍下世紀末的盛宴後,朋友才發現他的背包遺失,

急著找尋失物、急著報警,

追不上他們的腳步,我跟他們走散。

警察追著兩三名青少年,從我面前衝了過去。

而警察的拒馬此時成了危險之源,

阻擋了人潮流動,也阻擋了壓力疏散。

不知名主人的背包、外衣、帽子、皮夾、錢包散佈地上,

開心的香檳廠早已先慶祝世紀末,用另一種形式,

因為我看到,

白的、綠的、翡翠的、棗紅的、玫瑰紅的玻璃片

異常美麗地在地上一閃一閃地微笑著。

 

一個人在橘黃燈光下的巴黎,腳踩著玻璃碎片,猶疑而緩慢地移動著,

又開始發燒了,氣溫只有攝氏0度,

地鐵已經收班

(絕對沒有為了慶典加班的巴黎地鐵)

沒有方向感的漫漫長夜,才要開始!

 

 

2001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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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世紀末的這一天,最後一天,

巴黎鐵塔的倒數計時器在晚上10點多就失靈,



跟大部分法國的東西一樣,常常故障。

像公廁、像自動販賣機......

 

我跟計時器一樣,在25日聖誕夜時,遭受大西洋颶風吹拂而生病。

只是我已經陸陸續續發燒一個禮拜,

而鐵塔被圍觀的群眾嚇得噤語,閉上眼睛。

我跟朋友們從八點多等到了親自目睹這個令人愕惋的事情發生。

 

世紀末會有惡運,我相信。

 

我們準備好相機、底片,藏好錢包,

即使有許多扒手集團不斷來回穿梭,他們絕對不會得逞。

 

壯觀的煙火,自己點燃起來。因為沒有時鐘,就免去倒數的習慣,

興奮的我們夾在人群裡,動坦不得,

任由香檳噴得滿頭、滿臉,

即使眼鏡噴灑上香檳而視線不佳,依然努力舉高像機,

努力拍下珍貴的見證。

 

2001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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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éritif
開胃酒已經從馬賽的Ricard(味道像檳榔),

喝到亞爾薩斯的白酒,

再到棗紅的波爾多,

第一道沙拉終於令人期待地端了出來。

喔,已經有點醉了。





W的表弟遞給我藍格式的瓷盤,以示邀請,

『Bon appétit!』

他跟W的鼻型真像。

W特別為我準備一道lentilles作沙拉,

因為之前不論她如何解釋,

如何比手畫腳,

我總是不懂這是什麼東西。

現場終於可以看到、聽到菜名、並且吃到。

黑黑的,吃起來軟軟的,像豆子,較小扁扁的。

吃了之後會有飽食的感覺。



就在我邊說著

Bon appétit!

D’accord,

oui,

邊撈起這道釉黑沙拉菜時

遠遠傳來記憶深處熟悉的聲音:

『soy uste feliz!』(Je suis contente!)

『我很開心!』





那已經是一年多前發生的事情了,

當千禧年來臨,

各國無不歡欣鼓舞的使出渾身解數吸引觀光客。

以神之名,共同創造集體活動,

在乏味的生活裡,

多了一些消費的理由與藉口,

我跟CNN網站的大多數網友一樣,

選擇了巴黎,選擇了艾菲爾鐵塔(La tour Eiffel)



2001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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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很關心我的感情生活,

他關心的方式讓我有一種感覺:

就是在這個愛情的國度,

生活裡的愛情是必需的!





清晰對比出:在台灣生活是中性的,生活裡沒有愛情似乎不是異常的。

在這裡,好像三個月內沒有愛情是異常的,是古怪的,

因為人都具備愛他人的能力。

跟T的咖啡館閒談,讓我一度懷疑起自己

『我會愛上其他人嗎?』



跟T道別,出了咖啡館,找到朋友W的生日禮物,

一個手工製的手機背袋,具有濃厚中國風,現在巴黎正流行。

我想給她一個驚喜。

這是因為上一次陪她一起採購摩洛哥式菜餚時,

觀察到她身上穿的、背的背包、帶的零錢包,比中國人還中國人。

我想這個禮物是最好的選擇。



晚上8點鐘,抵達W家,沒想到我是第一個抵達的,

忘記的法式禮節:必須遲到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的規則。

真是失禮。

W跟她的室友依然熱情接待,

為了化解尷尬,我趕快問她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雜事,

壯丁可以提供的服務。

她們笑說不用,同時他們端出已經準備好的中式開胃菜

以及已經打開的開胃酒。

她的室友笑說:『只有這個是中國式的,之後完全是摩洛哥式的。』

我拿出禮物,要W先拆,

W說:『不等其他禮物一起拆嗎?』

我搖頭說不用啦!

禮住才拆了一半,她就尖叫高興地抱著我,bisous法式親親了兩下。

馬上背在身上,她正愁手機必須一直用手拿,沒有口袋放。



W的朋友陸陸續續抵達,跟W的共同朋友J及她的男朋友C也到了,許久未見非常開心地聊天。談她的電影,他的經濟學,及我那可怕無情的教授。W的一些朋友學中文的,自然而然我們用中文聊聊天,說說四聲的可怕難辨。

的確,他們說的中文我聽不太懂。





2001春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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